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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首例人體冷凍:按下生命的暫停鍵

文章來源:新京報發(fā)布日期:2017-08-28瀏覽次數(shù):958

 銀豐生物集團,涉及臍血儲存、基因檢測等多個領域。新京報記者 高敏 攝 
展文蓮生前與桂軍民的合影。
受訪者提供

銀豐生命科學研究院低溫醫(yī)學研究中心內冷凍保存展文蓮遺體的液氮罐。新京報記
者 高敏 攝 
展文蓮接受灌流手術。受訪者提供
遺體保存在零下196度、高約4米的不銹鋼液氮罐中,每隔10-12天需要補充液氮,目前狀態(tài)良好
8月15日,是山東濟南人展文蓮的百日祭。在墳前,丈夫桂軍民帶了妻子的手機,播放著她生前喜歡的歌之一《我只在乎你》:“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
這個皮膚黝黑“性格剛強”的男人哭了。他告訴妻子“家人都好好的,你放心”。
展文蓮的墓其實是一座衣冠冢,她的身體則在別處:一個容量2000升、高約4米的不銹鋼液氮罐。
在山東濟南高新區(qū)的銀豐生命科學研究院低溫醫(yī)學研究中心,隔著玻璃,可以看到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類似罐體。其中一個罐里,展文蓮的身體正以頭朝下的姿態(tài)被保存著,液氮可以使其保持在零下196度的極低溫中。
展文蓮就此成為中國本土首例人體冷凍的志愿者。
在此之前,2015年,61歲的重慶女作家杜虹罹患胰腺癌去世,家人遵從其遺愿,將其頭部冷凍保存在專門從事人體冷凍研究的美國阿爾科生命延續(xù)基金會(以下簡稱“阿爾科”)的美國總部。
杜虹與展文蓮的兩次嘗試均由美國專家阿倫·德雷克(Aaron Drake)主要負責,他在2016年全職加入了銀豐生命科學研究院。
人體冷凍,讓死亡從永別變成了未來再見。目前誰也不能保證展文蓮一定能夠復活,但人體冷凍給了家人一個期待,也為低溫科學推進邁出了重要一步。等到未來疾病可以治愈時,或許還能復活。在家人心中,她只是生命被按了暫停鍵。
死亡后的手術

5月8日凌晨4時1分,齊魯醫(yī)院舒適醫(yī)療綜合病房中,主治醫(yī)生宣布展文蓮呼吸和心跳停止,意味著在法律意義上,她已經離世。
日夜守候在病床旁的桂軍民和兒子,望了一眼親人,出了病房。病房外,來自銀豐研究院的臨床響應團隊已經待命超過40小時,他們將對展文蓮實施另一場手術。
時間點很關鍵,在病人臨床死亡4-6分鐘內介入,此時大腦細胞還沒有大量消亡,基本的血液循環(huán)和新陳代謝還有,時間需要通過外力維持機體生理功能,這是后續(xù)手術的基礎。 他們立刻對展文蓮實施了氣管插管,啟動心肺復蘇器來按壓心臟,通過體外膜肺氧合來保證供氧,并迅速向她體內注射了抗凝、抗氧化和中樞神經營養(yǎng)等藥物,同時通過循環(huán)系統(tǒng)快速輸入冰鹽水進行物理降溫,來保證全身血液的循環(huán),保證細胞和組織不因缺氧造成損傷。
桂軍民和兒子一直等在病房外,直到4時11分,目送著展文蓮被抬上從前晚22時20分便停在醫(yī)院樓下的救護車才離開。5時14分,桂軍民在朋友圈發(fā)布妻子去世的訃告,并回家布置靈堂,準備天亮后的追悼會。
載有展文蓮的白色救護車內燈火通明,從醫(yī)院急速駛出,13分鐘后,便抵達13公里外的銀豐研究院低溫醫(yī)學研究中心。此次人體冷凍至關重要的灌流置換手術在這里進行,即通過動脈插管,外部用體外循環(huán)機支持血液流動,從而用冷凍保護劑將人體內血液置換出來。
這是一條類似流水線的精確工作流程。
首先是降溫。展文蓮被抬到定制的低溫手術臺。阿倫·德雷克和齊魯醫(yī)院心外科醫(yī)生、麻醉專家以及體外循環(huán)灌注師配合著,通過頸動脈和股動靜脈建立起微創(chuàng)雙通路循環(huán),把血液引流出來,通過外部的泵支持血液流動。
當體溫降至18度左右時,血液置換和多梯度的冷凍保護劑灌注開始進行。阿倫·德雷克坦言,人體內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水分,水在低溫下一旦結成冰晶,會刺破細胞膜,造成人體損傷。
對此,他們的辦法是用防凍劑置換出體內的血液和水分。隨著抽出體外的血液由深紅變成淺紅以至越來越淡,注入展文蓮體內的防凍劑變得越來越濃稠,它會逐漸變成固體但不會結冰,終展文蓮身體的溫度達到了3.2度,身體代謝也隨著置換的完成大大減弱。
灌流持續(xù)了近6個小時終完成,展文蓮又被轉移到大尺度程序降溫床上,繼續(xù)深度降溫。銀豐研究院工作人員稱,這是世界上一臺可實現(xiàn)連續(xù)將整個人體從常溫降到零下190度左右的自動控制設備,由銀豐自主研發(fā)。
與當前低溫保存技術廣泛采用的降溫設備一樣,這臺程序降溫床也是使用液氮蒸汽進行降溫,此次降溫過程共用了3000升左右液氮,并配有二十多個溫度傳感器,實時監(jiān)測和反饋每個角落的溫度變化,通過電腦控制實現(xiàn)降溫。
這臺機器的突出特性在于能夠實現(xiàn)連續(xù)降溫,中間無需斷檔和轉移過程,而過往降到一定溫度再轉移繼續(xù)降溫的手法會造成溫差,造成身體破損,“在這個非常關鍵的時刻,減少外界干擾至關重要?!便y豐研究員說。
數(shù)十小時的程序降溫后,展文蓮身體內外溫度都穩(wěn)定在了零下190度以下。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55個小時。
阿倫·德雷克在美國已經操作過70多例人體冷凍案例,這次他主要負責掌控全局并確定每個環(huán)節(jié)沒有差錯。降溫曲線可以直觀地反映穩(wěn)定程度,他一直盯著曲線?!扒€的弧度圓滑而漂亮”,這說明展文蓮的身體很適應冷凍保護劑,降溫沒有產生大量冰晶,“對將來的復活更有利一些”。
5月10日晚,桂軍民和家人趕到了銀豐研究院,來見展文蓮后一面,只有10秒左右。
隔著操作間的透明玻璃,他們只能看到展文蓮頭部以上的部分,脫水令她看起來比之前瘦小了一些。他們本以為冷凍后人會變得干癟,但看到眼前“很滋潤,跟活人一樣”的展文蓮后,桂軍民有些震驚,“恨不能用手去摸一摸”,一旁的兒子和小妹妹也都松了一口氣。
11名研究人員對展文蓮深深鞠躬后,她的身體被厚厚的睡袋包裹好,保存在金屬艙中,再通過吊裝設備將金屬艙裝入罐中并蓋好。至此,展文蓮的身體被轉移至零下196℃的液氮罐中,與此前全球參與冷凍的300多人一樣,度過未知的漫長歲月。
研究人員每天都來監(jiān)測罐內的液位、內外溫度以及罐體不同點的溫度,每隔10-12天會向罐內充液氮,保證及時的補充和供應。目前,展文蓮的狀態(tài)“一切良好”。 決定

展文蓮的患病和離世,對于桂軍民來說都太突然。
桂軍民半輩子都在從事體育工作,妻子展文蓮也一直是運動健將,她是所供職銀行的田徑項目紀錄保持者,還熱衷籃球、排球各種比賽,家里不少鍋碗瓢盆,甚至空調,都是她比賽贏來的“戰(zhàn)利品”。
2016年6月,剛剛外出游玩回家的展文蓮,發(fā)現(xiàn)頸部有個小疙瘩,去醫(yī)院檢查后被確診為肺癌晚期。當年12月,她突發(fā)腦出血,檢查得知肺癌發(fā)生腦轉移已經3個多月,產生了耐藥性。
此后,她的身體開始不可逆轉地迅速衰竭。
今年春節(jié)后,桂軍民將她送入了齊魯醫(yī)院舒適醫(yī)療病房,即臨終關懷病房。在這里,醫(y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觀點一致,放棄對疾病末期無意義的過度治療和病人后時刻無意義的過度搶救,醫(yī)生的主要職責不是治病,而是緩解病痛,讓病人有尊嚴地走完后一程。
有一次,與病房主任類維富的偶然交談,桂軍民看到了一種新的可能。
類維富告訴桂軍民,人去世后可以冷凍起來。類維富本人已是“生命延續(xù)計劃”的志愿者,如果合適,將來會通過捐獻遺體的方式將自己的身體冷凍起來。在他看來,冷凍人體組織和器官,相當于家中多了一個“滅火器”,將來家人萬一生病可以取來使用。對于低溫醫(yī)學研究發(fā)展,如果沒有遺體捐贈的志愿者參與,很難推進。
此外,作為臨終關懷病房主任,他也認為,這種嘗試可以緩解病人和家屬心理壓力、帶來安慰和期望。
桂軍民此前聽說人體冷凍,還是2015年的杜虹事件。當時他與妻子把這當作科技新聞,覺得很新奇,甚至想過將來能夠這樣也很好,但“費用太高了,要75萬元,我們承受不了”。
桂軍民一直不贊成火化。他和妻子達成一致,“人假如到了那一天,角膜、器官都可以給別人用,一把火燒了多浪費。既然人要離開這個世界,總得留給別人點什么?!?
提起妻子,桂軍民句話就是“善良,熱心腸,啥都操心,閑不住”。她愛運動、愛跳交誼舞、愛唱歌。小區(qū)附近的公交車很久不來一趟,她看著冬天等在路邊的老人,會忍不住打電話去投訴;賣菜的小販沒有零錢,她會回單位換一把零錢送去;她還是泉城義工的一員,每年都向學校捐贈書本……
展文蓮很早就開始考慮器官捐獻。多年前看新聞,她得知一個人意外離世后將眼角膜捐獻給一位女孩使對方重獲光明后,便開始琢磨器官捐獻的事;直到她生病住院,還特地打電話給紅十字會咨詢過捐獻器官事宜。
基于妻子的性格和二人之前的意愿,桂軍民幾乎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人體冷凍的提議。
他開始和銀豐的團隊接觸,詳細了解了人體低溫保存手術的操作流程、技術未來的發(fā)展以及手術中存在的風險等。研究團隊坦誠地告訴他,人體冷凍降溫時,有冰晶刺破細胞膜和血管的可能性,這樣細胞將失去活性、也沒有辦法實行血液循環(huán)了,這也就失去了冷凍的意義。
反復斟酌后,他還是決定試一試。他做好了手術失敗的壞打算——把還完好的器官都捐掉,然后火化,“大不了回到世俗的道路上”。
下定決心后,桂軍民還需要與家人溝通。好在,展文蓮的弟弟妹妹們、兒子都很快達成共識。兒子對他說:“這樣至少我媽還沒離開我們,還在眼前?!?
展文蓮當時幾乎失去了表達能力,只能說單字。桂軍民沒有直接向她提及“冷凍”字眼,而是跟她商量:“你這個病現(xiàn)在無法解決,給你換個辦法,你先睡覺,好不好?”妻子點頭?!翱墒且荛L時間,等你醒過來之后病就可以治了。”妻子抓著他的手說出單字“好,好”,事情就此敲定。
桂軍民與有遺體接受資格的齊魯醫(yī)院簽訂了遺體捐贈同意書,與銀豐研究院簽訂了生命延續(xù)計劃知情同意書,通過齊魯醫(yī)院和銀豐研究院的合作關系,妻子展文蓮成為了人體冷凍項目的志愿者。
外界或多或少有議論,不理解的人認為人死了應該入土為安,有人覺得他們是在“窮折騰”,但桂軍民的態(tài)度是“你說你的,我做我的”。
他中學就是學校里的“體育明星”,學習也不錯,初中便與展文蓮在一起,考試時由于覺得太形式化而不做卷子考零分的事情他也做過,一直有些特立獨行,“我很難被外界左右自己的想法”,他加重了語氣。
他不認為此事有違倫理,“要說違背的,只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現(xiàn)在通過科學手段,在生命活動中按了一下暫停鍵,就這么簡單。”
至今,他都覺得這是一件相比器官捐獻更有意義的好事,無論醫(yī)學還是情感上,對家人都有好處。就算不成功,“也是為科學做了貢獻?!?
阻力

在銀豐研究院宣傳中心主任李慶平看來,展文蓮成為他們例實施人體冷凍的人,是源于機緣巧合和長期溝通,其中重要的是家人理解:“大的阻力在于觀念,需要尊重病人本人和所有家庭成員的意見?!?
促成此前杜虹頭部冷凍的志愿者趙磊持有同樣的觀點。杜虹父母已去世,與丈夫離異,家庭關系簡單,女兒女婿的堅定終促成了此事。在他看來,“如果換成一些大家族,只要有一個人不同意,這事兒就可能辦不成,畢竟冷凍是有悖于傳統(tǒng)的?!?
在展文蓮之前,李慶平已經接觸了二十多例有意愿參加的人,但由于種種原因終未成行。
比如,2016年12月,山西一位肺癌患者已經從山西轉移至齊魯醫(yī)院的舒適醫(yī)療病房,研究團隊也做好了準備工作,但就在病人臨終的后一刻,遠在家鄉(xiāng)的父親接了電話十分悲痛,說要見兒子,冷凍計劃終由于家人改變主意而“破產”。
人體冷凍的決定要提前做好,才能預留出準備時間給臨時響應團隊。之前也有病人到死亡的后時刻才做出決定,還有家屬在病人去世一個月后提出低溫保存,但此時“已經不符合研究標準”。
要實施人體冷凍,李慶平和阿倫·德雷克均給出了醫(yī)學上的標準,他們將以下幾種情況排除在外:死于自殺或突發(fā)意外,身旁沒人無法立即介入的;身體有殘缺或有傷口,無法實施灌流的;腦死亡已無低溫保存意義的。此外,還需遵循當?shù)剡z體捐獻條例。
銀豐研究院為何要做人體冷凍,李慶平給出的答案是為了促進低溫醫(yī)學在國內的發(fā)展,以推動疾病的治療。他說,醫(yī)學臨床面臨較大的需求是器官捐獻和器官保存。如果捐獻的器官不能很快移植便浪費掉了,低溫保存技術是延長器官壽命的方法。
展文蓮的案例,既是遺體捐獻行為,也為人體和器官低溫保存的研究提供了合適的樣本。對此,李慶平承認,“此次人體低溫保存只是科學研究向前邁了一個比較大的探索步伐。”
爭議

銀豐研究院所屬的銀豐生物工程集團有限公司,成立于2011年,注冊資本1億元,其官網顯示,截至目前銀豐生物所轄公司已達26家,涉及臍血儲存、基因檢測、細胞治療等多個領域。
再往上,銀豐生物所屬的山東銀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成立于1999年8月,注冊資本11億元,主營業(yè)務為地產、金融和生物。
這次操盤人體冷凍的銀豐研究院頗為年輕,成立于2015年。但在銀豐研究院的宣傳板上,1993年,作為其首席科學家的沈柏均成立了齊魯醫(yī)院低溫研究醫(yī)學實驗室,是他們從事低溫醫(yī)學研究的開端。沈柏均曾是齊魯醫(yī)院教授、主任醫(yī)師,從醫(yī)院退休后加盟研究院。
銀豐低溫保存的研究始于細胞層面的低溫保存和復蘇,“目前已經完全掌握,而且應用于臨床有1300多例?!崩顟c平介紹,他們正在研究且成功實施的還有自體皮膚、手指、卵巢組織的低溫保存及復溫。
這家起步于房地產的私營企業(yè)大幅度跨界生物學,在人體冷凍領域將自身定位為非營利機構,其商業(yè)性存在不少謎團。
就目前全球規(guī)模大、成立于1972年的美國阿爾科而言,雖宣稱并未盈利,但也不代表免費。在阿爾科,全身冷凍需花費20萬美元,腦神經系統(tǒng)冷凍需8萬美元。
此次展文蓮的冷凍費用也不低。據此前工作人員向媒體透露,固定支持包括液氮罐、程序降溫儀、體外循環(huán)機、呼吸機、實驗室搭建等費用加起來至少接近700萬,而此后每隔十幾天就需補充一次液氮,每年大概需投入5萬元。
據銀豐和桂軍民稱,費用大部分來自銀豐生命科學公益基金會的資助,而作為會員,桂軍民向基金會捐了一筆款,但他并未透露具體數(shù)額,只說“盡自己能力捐了很少一筆”。
銀豐生命科學公益基金會成立時間比銀豐研究院更晚,在官網上,其法人期限始于2016年12月,注冊資金為600萬元,來源于銀豐研究院和其他個人、機構的捐款,但之前未公開宣傳。展文蓮的事被公開,李慶平說,他們希望以此吸引更多志愿者參與其中,也需要資金的注入。
在展文蓮之前,截至去年底全球已有300多位被醫(yī)學上判定為死亡的人參與人體冷凍,但至今沒有一例復蘇,人體冷凍由于目前無法兌現(xiàn)復活卻收費高昂而備受爭議。
對此,銀豐研究院的工作人員稱,“目前不可能商業(yè)化,因為沒有復活技術,只是一個科研性質的嘗試。將來有了復活技術,才能進行商業(yè)化?!?
目前,他們能做到的僅僅是細胞、組織、皮膚等冷凍并回植,大型器官的冷凍和復溫仍在研究層面。至于人體的復溫乃至復活,則顯得遙遙無期。
阿倫·德雷克向記者坦言,對于人體冷凍后的復活,首先要解決疾病的治愈問題,其次復溫技術也遠不成熟,比降溫更麻煩,同樣面臨冰晶刺破組織的損害問題。
關于人體冷凍面臨的法律風險,銀豐研究院和齊魯醫(yī)院在病人被宣布呼吸心跳停止后才介入手術,并通過遺體捐贈的方式規(guī)避了法律風險。
但是,如果未來人體真的能夠復蘇,其面對的倫理和法律問題仍是難題。上海海上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劉曄分析,目前相關法律仍處于空白狀態(tài),關于人復活后的身份認定以及倫理問題的爭議將一直持續(xù)。

對于實際參與者來說,比如阿倫·德雷克和銀豐研究院的研究人員,人體冷凍再復活無關長生不老抑或死而復生,作為一種醫(yī)療技術,它就像通過吃藥或者手術延長生命一樣,更多是“低溫醫(yī)學的一個夢想”。
桂軍民和家人則通過這個方法,得到了“親人并未離開”的安慰?,F(xiàn)在聊起來,桂軍民依然覺得妻子“只是累了,先去"偷懶"休息了?!?
他也成為了銀豐“生命延續(xù)計劃”的志愿者會員,甚至希望在妻子醒來的那天,自己也能一起醒來陪著她?!八牙?!你這一覺睡得夠長的啊?!惫疖娒裣胂筮^無數(shù)次未來再見妻子的場景,“把睡覺這段時間欠下的活全干了吧。”他還不忘調侃。